每經記者｜金喆    每經編輯｜文多    

“今天這個場景的的確確把我嚇了一跳，因為本來覺得一切都是好消息。我指望（股價）是走另一個方向。”5月24日中午，在一場投資者電話會上，康方生物（HK09926，股價37.05港元，市值321億港元）董事長夏瑜略顯無奈地說，“我們首先還是覺得這個事情挺吃驚的。”

當天上午9點30分，康方生物開盤后股價急挫，盤中一度跌超40%，截至午間收盤跌28.2%，股價創2022年12月以來新低。有市場消息稱，美國臨床腫瘤學會（ASCO）披露的信息顯示，AK112（依沃西）治療EGFR-TKI（一種靶向治療方式）經治的非鱗非小細胞肺癌的中國三期臨床數據不及預期。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這場臨時召開的投資者說明會上，有超過1500名醫藥圈的投資人士上線參會。夏瑜在會上解釋，在本次ASCO年會摘要中，沒有披露OS（總生存期）數據，但實際上，試驗組的總生存期數據明顯呈現獲益趨勢，與對照組是兩條完全分開的曲線。

“我們自己內部會覺得這個數據非常亮眼。”夏瑜介紹，相關總生存期數據會在即將召開的ASCO大會上以口頭報告形式向全球發布。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小作文”引起股價大跌

5月24日，ASCO的2024年年會摘要公布。ASCO官網披露了上述適應癥AK112-301的研究數據摘要，包括了主要研究終點無進展生存期（PFS）的摘要數據。

依沃西（AK112/SMT112）是一種抗PD-1/VEGF（程序性死亡受體1/血管內皮生長因子）的雙特異性抗體。前一階段的一/二期臨床研究顯示，對于既往EGFR-TKI治療失敗的EGFR（表皮生長因子受體）突變的非鱗非小細胞肺癌患者，AK112具有潛在療效。這項Ⅲ期研究的目的是評估和確認依沃西單抗聯合化療對比標準療法在該人群中的優效性和安全性。

共有322例患者被隨機分配，其中161例進入“依沃西單抗+化療組”，161例進入“安慰劑+化療”組。86.3%和85.1%的入組患者為接受了第三代EGFR-TKI藥物治療后進展的，21.7%和23.0%的患者發生了腦轉移（其他部位的腫瘤細胞轉入顱內）。

早上開盤后，一場悄無聲息的風波從大洋彼岸席卷到港股、A股，以康方生物為首，創新藥板塊大幅下跌。《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發現，這場風暴的源頭是一篇流傳于微信群里的“小作文”，其內容除了ASCO摘要上披露的AK112三期臨床數據外，還加了一句“臨床數據不及預期”的點評。有醫藥行業人士對記者表示，該評價的得出，是對比“信達生物PD-1信迪利單抗+貝伐珠單抗化療”治療方案的數據。

據了解，上述被拿來與依沃西對比的臨床數據來源于一項名為ORIENT-31的試驗。該研究是針對EGFR-TKI治療失敗的EGFR突變非鱗非小細胞肺癌患者的隨機對照、雙盲、多中心的三期研究，探索的是以PD-1抑制劑信迪利單抗聯合或不聯合貝伐珠單抗及化療的方式治療這一特定人群的臨床療效和安全性。

在當日的電話會上，康方生物聯合創始人、首席科學官李百勇博士表示：早上自己也聽到一些關于PFS的反饋，實際上臨床研究數據分析是一項非常專業和復雜的過程，不能僅根據PFS的絕對值數據來評價，跨研究進行非頭對頭比較，這在統計學意義上是不科學的，哪怕相同適應癥的兩個研究，入組患者的基線情況差異也會直接導致PFS數據的不同；再者，用跨研究的二期研究數據和三期研究數據進行對比，更不能說明問題。“我們也看到，包括單抗或者ADC（抗體藥物偶聯技術）二期小樣本數據很多效果不錯，但最終這種療效能否繼續在三期臨床中體現是不確定的，二期數據優異但是三期研究失敗的先例眾多。”李百勇表示。

“臨床研究結果的評價核心指標是看獲益風險比（HR），這是真正能夠展示盲態隨機對照研究獲益情況的結果。AK112-301研究的PFS取得了HR=0.46這一結果，是一個極為優秀的結果。”李百勇表示。

據市場公開對比的數據，從亞組分析來看，AK112-301研究PFS上，基線腦轉移的獲益風險比為0.40，exon 19缺失（19號外顯子缺失）的獲益風險比為0.48，T790M突變（一種耐藥性突變）的獲益風險比為0.22。而對比之下信迪利單抗腦轉移獲益風險比為0.84，exon 19缺失的獲益風險比為1.04，T790M突變獲益風險比為1.1。

董事長稱三期臨床數據非常亮眼

“我們內部都覺得這個數據非常亮眼，沒想到市場給出了完全不同的解讀。”夏瑜原本以為，如此多的利好落地，公司股價應該會上漲。

24日上午開盤后，她原本在接受采訪，突然看到同事在場外向她招手示意，夏瑜“沒想到是說這個情況（股價下跌）”。

盡管股價出現“黑天鵝”，夏瑜還是對依沃西的數據很有信心。她介紹說：依沃西在PFS上取得優異數據，在OS（總生存期）上展現了很好的獲益趨勢，正是憑此數據，依沃西在5月24日獲得國家藥監局的批準上市，而這些優異數據，又將進一步支持海外正在開展的全部入組患者都為三代TKI耐藥的三期臨床研究。

在EGFR突變的人群中，腦轉移是比較關注的點。夏瑜介紹，首先AK112的臨床入組中，腦轉移人數很充分，這是最接近真實世界臨床實際狀況的。

她進一步介紹說：臨床結果顯示其對腦轉移控制得比較好，是本次臨床結果的亮點之一；另外，從亞組數據分析可見，腦轉移、肝轉移的狀況中，康方生物的數據“都是全面的、優異的數據”。

還有一個關注點，本次受試者中80%以上的病人經過了三代TKI靶向治療。在臨床實踐中，由于多種現實因素影響，使用三代TKI藥物耐藥的患者，通常比僅使用一代或二代的患者的身體狀況更差，而基線情況越差，勢必影響其無進展生存期的絕對值。有臨床醫生認為，三代TKI藥物耐藥是當前這類疾病治療的主要臨床難題，比如美國基本以三代TKI藥物作為一線治療手段，因此也更具有現實臨床意義。

夏瑜還表示，由于產品數據有一部分會被用在公司合作方Summit公司的項目中——特別是涉及ASCO大會的數據發表要求限制，公司對于依沃西臨床數據的披露比較謹慎，在當前的摘要中也沒有披露總生存期這類金標準數據，但隨著這一產品在中國獲批，馬上就可以在藥品說明書上詳細地看見它。

記者注意到，5月24日，AK112獲得國家藥監局批準上市，聯合培美曲塞和卡鉑，用于經EGFR-TKI治療后進展的EGFR基因突變陽性的局部晚期或轉移性非鱗非小細胞肺癌的治療。

在本次電話會上，夏瑜還提到，康方生物的商業化銷售團隊的能力已經得到了很好的驗證。雙抗新藥卡度尼利雖然沒有進醫保，適應癥也不多，但市場和臨床表現都很好。“三年前行業里、醫院里沒有人知道‘康方’，現在再去問臨床專家，有多少人不知道‘康方’？這是實打實的藥品臨床價值換來的。”

2023年，康方生物首次實現年度盈利，全年總收入為45.26億元，同比增長440%，母公司擁有人應占溢利20.28億元。

她還表示，公司接下來的重點工作就是AK112的銷售。“我聽到了很多醫生都是說期待這款藥的，所以我們對自己未來的銷售也充滿了信心，所以這點上，大家不要去擔憂它。”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康方生物管理層的這場電話會效果明顯，午后開盤康方生物快速拉升，跌幅收窄。截至收盤，報37.05港元，下跌22.89%。

封面圖片來源：視覺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