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朱成祥    每經編輯｜董興生    

“二手設備都爆倉，一折賣都沒人接手。”近日，有關光伏設備的相關說法在網絡上流傳。

對此，《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以買家身份聯系了數家一手設備、二手設備廠商。8月21日，蘇州一家二手光伏設備廠家老板徐寧（化名）對記者表示：“（一折）為什么賣不掉？是因為它配置太低了，沒法用了。166（尺寸）的工藝小了，就沒人用了。”

武漢光伏組件一手設備廠商工作人員李明（化名）則對記者表示：“比較新的設備五折（出售），如果一折（出售），虧得連褲子都沒得穿。假如真的是一折，我自己都去囤點設備了。”

二手設備一折賣？

如果建設1GW（吉瓦）TOPCon（隧穿氧化層鈍化）光伏組件產線，當下需要多少設備投入？李明告訴記者：“現在1GW大概3500萬元。最近設備價格還是降了，去年這個時候，我們上了一條600MW（兆瓦）產線，需要2980萬元。如果當時做1GW，差不多得5000萬元。”

以此計算，當下1GW產線設備投入同比下降約30%。相比一手設備，二手設備折價則更為厲害。以李明說的五折計算，1GW產線二手設備大約需要1750萬元。

而徐寧介紹：“我們現在最好的二手線，基本上在1100萬元以內。到了1100萬元，配置已經相當高了。”以1100萬元計算，當下高配二手設備價格大約是新設備的三折。

那么，能打一折的組件設備，又是怎樣的產品呢？徐寧表示：“（一折賣的）是PERC（鈍化發射極和背面電池技術）產線。其實，PERC改造成TOPCon產線，需要滿足尺寸兼容，即182尺寸、210尺寸兼容。其次，是柵線的變化。以前可能只有5柵，現在都是16柵或者20柵。柵線不一樣，需要改變串焊機。組件產線三大設備——串焊機、疊焊機、層壓機都要變，其他尺寸需一一變大。此外，有些產線不需要疊焊機，使用人工，因此不同產線區別很大。”

也就是說，所謂的一折賣設備，是出售小尺寸的落后工藝，且需要改變三大主要設備。

值得注意的是，相比一手設備，二手設備并非原廠出品，原廠不負責調試。因此，李明表示：“二手設備本身性能不如新設備，調起來肯定會麻煩一些。一條產線，這么多設備，這么多人去安裝調試，這些費用都需要考慮。加上安裝、調試、運輸，怎么也得七折左右。”

而徐寧對記者表示，他所說的1100萬元，是包括調試費用的，并不需要另外付費。

設備商面臨“催收”難題

光伏一手設備在降價，較新的二手設備也僅以新設備價格的三折出售。有趣的是，光伏設備廠商卻普遍取得了較好的中報表現。

2024年上半年，奧特維（688516.SH，股價33.65元，市值105.81億元）實現營業收入44.18億元，同比增長75.48%；實現歸母凈利潤7.69億元，同比增長47.17%。捷佳偉創（300724.SZ，股價43.55元，市值151.63億元）營收66.22億元，同比增長62.19%；歸母凈利潤12.26億元，同比增長63.35%。

圖片來源：捷佳偉創半年報

然而，靚麗的業績表現背后，是“催收”難題。奧特維2024年上半年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由正轉負，捷佳偉創則同比下降約九成。

對于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變動，奧特維表示，主要系公司銷售收款增加額少于公司采購額付款、員工薪酬付款增加所致。

此外，奧特維也表示，報告期內，公司部分下游客戶未按合同約定及時支付貨款，導致公司部分應收賬款出現逾期。隨著光伏行業的虧損企業增加，公司客戶的經營狀況惡化，公司應收賬款及逾期應收賬款未來有可能進一步增加。如果公司的應收賬款不能及時足額收回甚至不能收回，將對公司的經營業績、經營性現金流等產生不利影響。

截至2024年6月末，奧特維總資產149.47億元，其中存貨賬面價值73.40億元，占比近半。存貨中，發出商品占比較高，期末的發出商品賬面價值為61.47億元。奧特維表示，主要是公司銷售的設備類產品自發出至客戶驗收存在較長安裝調試和試運行周期所致。

同期，捷佳偉創、晶盛機電（300316.SZ，股價23.15元，市值303.16億元）存貨占總資產比例分別為55.72%、39.81%。捷佳偉創發出商品占存貨比重為91.02%，晶盛機電發出商品占存貨比重則不足七成。

“催收”壓力之下，已有光伏設備廠商選擇提起訴訟。2024年3月18日晚間，微導納米（688147.SH，股價20.71元，市值94.79億元）公告稱，截至目前，公司對無錫尚德太陽能電力有限公司的應收賬款（含質保金）余額為9067.50萬元，現公司就部分應收賬款事項向無錫市新吳區法院提起訴訟，并于近日收到法院《受理案件通知書》。

不過，2024年4月30日，微導納米經過與尚德公司進一步協商，向無錫市新吳區人民法院遞交了《撤訴申請書》，申請撤回對被申請人的起訴。

光伏設備廠商往何處去？

或許中小廠商也存在“催收”難題。在與記者交流的過程中，一手設備廠商工作人員李明甚至主動提出希望降低采購量。

當記者表示需要購買1GW產線設備時，李明卻表示只做200MW就夠了。“我建議你千萬別搞1GW，像你這種情況，搞個兩三百兆瓦，把廠子先鋪起來。大多數像你這種情況的，都是搞個200兆瓦。都是當朋友說的，如果你搞1GW，我一定會阻止，不要這么干。”

李明解釋：“目前這個階段，你自己生產組件，比買還要貴。真的沒有夸張，去年組件還可以賣到一塊多（一瓦），現在也就七毛多，成本都不止七毛了。現在成本大概七毛五，前段時間賣到八毛，大家還可以生存。”

在光伏產業鏈下游已經普遍過剩的背景下，光伏設備廠商將何去何從？

目前，已有設備廠商開始向半導體制造、半導體封裝測試設備領域拓展。

捷佳偉創在2024年中報里表示，公司順應產品技術發展路徑向半導體設備領域延伸，探索在半導體領域中創新性的應用，實現產業結構的優化。

據捷佳偉創官方微信公眾號發布于7月9日的文章，其子公司創微微電子（常州）有限公司斬獲一家半導體頭部企業整線濕法設備訂單，目前已完成合同簽訂工作。此次簽訂的合同標的位于該客戶新產業園的碳化硅產線，交付的機臺數量多達18臺（套），可覆蓋碳化硅器件刻蝕清洗全段工藝。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朱成祥 攝

奧特維2024年中報顯示，公司于2023年研發了12寸晶圓劃片機、12寸銀漿裝片機，使公司在封測環節的產品品類更加完善，滿足了客戶對于封測整線的需求。

此外，奧特維也表示，隨著公司半導體設備的不斷優化，公司加大了面向半導體客戶的業務拓展力度。在半導體封裝設備市場拓展中，穩健推進從小客戶驗證到中大客戶放量的策略。2024年上半年，公司已取得無錫新潔能、富滿微電子、氣派科技等IGBT（絕緣柵雙極晶體管）、AOI（自動光學檢測）客戶的訂單，并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系。

封面圖片來源：視覺中國-VCG2113787148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