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楊昕怡    每經編輯｜張海妮    

短短兩日之內，一位知名投資人和一家明星大模型“獨角獸”就股權問題交鋒了多個回合。

12月5日，金沙江創投主管合伙人朱嘯虎連發兩條朋友圈，并在當晚接受界面新聞采訪時回應了月之暗面仲裁案，將矛頭轉向前金沙江創投主管合伙人張予彤，“楊植麟不愿意把張予彤排除在外，單獨與我們和解”。

他透露，張予彤向基金合伙人、其他循環智能投資人故意隱瞞自己在月之暗面的免費股份多達900萬股，相當于初始股份的14%。

12月6日晚，楊植麟發文回應，離開前公司循環智能，重新創業獲得了每一位董事的簽字同意和所有必要手續，并且首次公布了張予彤在月之暗面的任職和持有的股份，“我邀請予彤作為聯合創始人加入月之暗面，股份按照多年兌現（vesting），兌現的條件是持續性為公司提供多年的服務及產出業績”。

對此，12月6日，一位接近月之暗面的知情人士喬木（化名）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表示，張予彤在今年4月后加入月之暗面，主要負責產品運營等工作。張予彤的股份分多筆獲得，“需要為月之暗面工作4年才能拿到”。喬木透露，基于張予彤對月之暗面的貢獻，“月之暗面內部有說法是，14%還給少了”。

紛亂爭吵之中，雙方的分歧點究竟是什么？

朱嘯虎對外表示，“我要求的最主要的是（張予彤）公開道歉，股份我無所謂，看另外四家投資人吧”。

喬木則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透露，循環智能部分老股東在近期談判中曾提出補償要求，但雙方對此未達成一致意見，“分歧點在于金額”。

同時，朱嘯虎在12月5日對外透露，月之暗面的股東要求公司在今年12月15日前拿到循環智能老股東的豁免，否則將降低公司10%的估值。

“基本上就沒這個事。”喬木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朱嘯虎用這套說辭在（月之暗面）上一輪融資時都給（騰訊等）投資方打電話講過，沒有人信他”“（重新創業）當時的（通知所有董事的）郵件、通話記錄都在。”對上述說法，《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尚未得到進一步的證實。

“關鍵女士”張予彤，以及她的多重身份

在朱嘯虎12月5日發布的朋友圈和當天的采訪中，他對楊植麟和月之暗面的態度“溫和”了許多，反而一再點名“前同事”張予彤——在金沙江創投和月之暗面的這場股權糾紛中，張予彤擁有多重身份。

她是眼光獨到的投資人。2013年金沙江創投在斯坦福舉辦創業比賽，她和另一位主管合伙人選中了小紅書。在2023年接受媒體采訪時，朱嘯虎曾表示，（當時）小紅書是他收益最高的項目。

今年4月，張予彤的職場身份發生了變化。在本次發聲中，朱嘯虎首次指出，張予彤離開金沙江創投，實則是因為隱瞞在月之暗面持股一事“被解雇”。對上述說法，《每日經濟新聞》尚未得到進一步的證實。

他透露，張予彤向基金合伙人、其他循環智能投資人故意隱瞞自己在月之暗面的免費股份多達900萬股，相當于初始股份的14%，“遠超孵化月之暗面2年的母公司循環智能拿到的9.5%”。

在是否入職月之暗面這一問題上，楊植麟在最新回應中首次明確了張予彤的身份，“我邀請予彤作為聯合創始人加入月之暗面”。

楊植麟回應 圖片來源：記者獲取

他稱，大模型創業不光需要技術能力，也需要業務、戰略、融資能力，這些方面我的經驗不多，“在我的朋友圈里，張予彤是最合適的人”。作為清華校友，張予彤曾代表金沙江創投，投資了楊植麟首個創業項目循環智能。

喬木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張予彤主要負責運營，其他幾位聯合創始人負責技術，“除了技術之外的事，幾乎都是她干，包括選辦公室、招人等”。公開信息顯示，張予彤本科畢業于清華大學電子工程系，碩士畢業于斯坦福大學。

喬木表示，張予彤的股份分多筆獲得，“需要為月之暗面工作4年才能拿到”。基于張予彤對月之暗面的貢獻，“月之暗面內部有說法是，14%還給少了”。

“迄今，予彤在業務、戰略以及多場融資‘戰役’中對公司做出了重要貢獻。”關于分配給張予彤的股權，楊植麟也在最新回應中提及，“月之暗面授予予彤股份的本質是其作為月之暗面聯合創始人對公司后續多年持續工作的對價，跟循環及其股東對于我離開循環重新創業的決策是獨立的，跟部分股東沒有投資月之暗面的決策也是獨立的。”

值得注意的是，楊植麟并未在回應中就“張予彤是何時獲得的股份”這一問題作出解答。朱嘯虎近日多次公開表示，“900萬股是第一天就給的”。對此，喬木予以否認，稱張予彤的股份是分多筆獲得的，“每次做出貢獻會有收益部分”。

而目前模糊的股份授予時間正是雙方難以達成和解的一大因素。朱嘯虎認為張予彤“違反了基金合伙人對LP（有限合伙人）的受托責任，也違反了公司董事對股東的受托責任”，要求月之暗面對張予彤進行切割。

北京嘉濰律師事務所律師趙占領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表示，如有證據證明張予彤隱瞞在月之暗面持有股份，LP可以就GP（普通合伙人）內部管理不當而導致內部員工私下進行存在利益沖突的行為一事，追究金沙江創投的相關責任，要求賠償損失。

“我們完全不理解Kimi（楊植麟）為什么一定要綁定張予彤？”朱嘯虎不明白。

喬木則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月之暗面內部目前的態度是不會與張予彤解綁，“她和月之暗面已經是一體的了，沒有辦法切割掉”。

來到月之暗面，是分拆還是重新創業？

“2022年底是一個歷史的拐點。”在最新回應里，楊植麟提及月之暗面的成立經過，“我決定創辦月之暗面，希望探究有效產生智能的方法，探索智能的上限。”

他表示，循環智能的股東對這一新公司的看法并不一致，“紅杉和真格選擇主導投資新公司，金沙江、博裕、萬物、靖亞、華山沒有參與”。

“（未參與月之暗面投資的）老股東在今年4月對股權分配提出了異議。”喬木表示。11月，有媒體報道，楊植麟和張宇韜被循環智能時期投資人在中國香港提起仲裁。相關報道指出，此次仲裁申請可能源于在尚未拿到來自循環智能的多個投資方的同意豁免書之前，楊植麟和張宇韜等人就已啟動融資并創立月之暗面。

“‘月之暗面’本來就是循環智能內部已經開始2年的項目。”除了張予彤，新公司的成立問題也是朱嘯虎在12月5日發文中的一大重點：“分拆到今天依然沒有得到循環智能股東決議的簽字，根本不只是豁免的問題，董事決議一直拖到分拆大半年后今年1月才簽字，但因為某董事（張予彤）隱瞞自己重大的利益沖突也可以被認為無效。”

趙占領指出，原公司（即循環智能公司）的運營數據以及相關知識產權，例如軟件代碼、技術文檔和運營產生的數據等，全部轉移給了新公司，這才能被定義為業務的分拆，涉及原公司重大資產轉移，需要董事會乃至股東會的決議通過。

對于新舊公司的“交替”問題，楊植麟在最新回應中透露，2023年2月，他與循環智能CEO陳麒聰達成一致，月之暗面單獨成立公司，循環智能無償獲得月之暗面一定比例的股份，“溝通過程有書面記錄”“我以0元的價格放棄了我在循環一半的股份，由麒聰安排給在循環繼續奮斗的兄弟”。

在記者與喬木的溝通和朱嘯虎的發言中，20名以上循環智能員工在月之暗面成立時加入，這是循環智能股東知情且同意的。“唯一的分歧點就是張宇韜。本來說是兼職過去的，后來變成全職了。但這些楊植麟說會按當時說的股份比例補償，我們沒什么分歧。”朱嘯虎表示。

喬木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月之暗面成立初期租用過循環智能的辦公室，支付過相應費用。彼時，兩家公司在北京海淀區的同一幢大樓內，張宇韜身為兩家公司的CTO（首席技術官），上下樓來回工作，“又掛飛書，又掛釘釘”“后來（月之暗面）忙的事情太多了，他實質性的時間就花在這邊了”。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在循環智能官網上了解到，今年三月，循環智能與月之暗面達成深度合作。循環智能將基于月之暗面的通用大模型，為業界提供針對各種業務場景的行業大模型解決方案及應用。

“他們現在覺得月之暗面給的方案可以cover（涵蓋）楊植麟和張宇韜的‘分手費’，但張予彤的‘分手費’要另算，本質是這個。”喬木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達了個人推測。

不同于朱嘯虎提出的分歧焦點，喬木認為，雙方的分歧點在于金額。他表示，循環智能部分老股東在近期談判中曾提出補償要求，但雙方對此未達成一致意見。

但是，朱嘯虎的公開表態是：“我要求的最主要的是（張予彤）公開道歉，股份我無所謂，看另外四家投資人吧。”

朱嘯虎在12月5日對外透露，月之暗面的股東要求公司在今年12月15日前拿到循環智能老股東的豁免，否則將降低公司10%的估值。

對此說法，喬木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予以否認，“朱嘯虎用這套說辭在（月之暗面）上一輪融資時都給（騰訊等）投資方打電話講過，沒有人信他”，“（重新創業）當時的（通知所有董事的）郵件、通話記錄都在”。對上述說法，《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尚未得到進一步的證實。

唇槍舌劍，在多個回合的反復較量中，雙方在核心問題上仍然各執一詞。顯而易見的是，這場股權紛爭暫時也不會因為楊植麟的長文回應而終止。

封面圖片來源：公司官網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