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李宇彤    每經編輯｜余婷婷    

11月6日，新東方創始人、東方甄選行政總裁俞敏洪在其社交平臺發布的一則說明稱，東方甄選前CEO（首席執行官）孫東旭已正式離職。

至此，2023年底那場席卷直播間的“小作文”事件中，兩位處于風暴眼的核心人物——董宇輝與孫東旭均已離開東方甄選。

俞敏洪在說明中表示：“近期，東旭因為個人原因提出不再繼續工作。我鼓勵他堅持下去，相信公司會越來越好，并希望他未來適當的時候回到管理崗位。但他經過了認真思考后，覺得還是想離開。最終，我同意他離開，不再參與公司工作。”但他同時也強調，“我們倆之間保持著很好的溝通，沒有任何齟齬和隔閡，請朋友們放心。”

圖片來源：俞敏洪抖音號

俞敏洪以“個人原因”為共事十余年的搭檔畫上句號，措辭溫和卻難掩商業世界的凜冽。從2023年年底被免去CEO職務到轉任高級顧問，再到如今確認離開，孫東旭的動向一直都牽動著市場神經。

作為東方甄選曾經的關鍵操盤手，孫東旭的退場雖然保持了“體面”，但顯然不是一次簡單的功成身退，更將這家明星公司推入了充滿未知的“后浪”時代。面對業績客觀下滑與流量焦慮，東方甄選仍有待解的難題。

“小作文”風波終章：孫東旭終究還是離開了

提及孫東旭及其在東方甄選的謝幕，不得不將視線拉回2023年12月的那場“小作文”風波。

事件始于2023年12月“吉林行”期間，董宇輝的直播文案廣受好評。隨后，官方“小編”在回應網友時強調文案出自團隊之手的言論，引發董宇輝粉絲的不滿。隨后，孫東旭直播回應了“小作文”一事，這場長達10分鐘的回應非但未能平息事態，反而因其“來開個會啊”的口吻、被解讀為“摔手機”的動作，將自己和公司推向了更深的輿論旋渦。

盡管他兩日后為此道歉，但“孫董二選一”的傳言已甚囂塵上。

2023年12月17日，東方甄選在港交所發布的一紙公告，成為了孫東旭職業生涯的轉折點。據當時公告，董事會決議解除孫東旭行政總裁職務，并罷免執行董事職務，即時生效。公告稱，鑒于最近的輿論風波，孫東旭職務變動反映了其近期對公司品牌及聲譽管理不善；董事會認為，孫東旭退出該等職位將能夠更好地維護公司股東的利益。孫東旭的CEO生涯戛然而止，轉任公司“高級顧問”，同時俞敏洪被迫重新出山兼任CEO。

圖片來源：孫東旭抖音號

沉寂近一年后，2024年11月底，孫東旭曾以“兼職主播”身份短暫現身東方甄選直播間。彼時，他坦言自己已不再參與公司管理，時間充裕，可專注于準備直播內容。這次亮相一度被外界視為一次試探性的回歸或緩和信號的釋放，但此后孫東旭鮮以主播的身份在直播間露面，今年4月19日東方甄選西藏專場，成了他離職前現身直播間的最后一次。

事實上，今年8月，市場已經開始傳出“東方甄選前CEO孫東旭已進入休假狀態，即將離職”的消息，當時東方甄選澄清：“孫東旭老師在休假中，并沒有離職。自從2023年12月份之后，孫東旭老師一直以東方甄選和俞敏洪老師顧問的方式工作。俞敏洪老師與孫東旭老師一直保持著良好的溝通。”

值得一提的是，記者通過查詢天眼查App發現，目前，孫東旭名下關聯8家公司，7家為存續狀態，包括東方優選（北京）科技有限公司、東方甄選（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北京新東方迅程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等。其中，孫東旭擔任東方甄選關聯公司東方優選（北京）科技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執行董事等，該公司已成功注冊多枚孫東旭照片和東方小孫商標，國際分類涉及教育娛樂、廣告銷售等。此外，該公司還登記了“東方甄選主播東方小孫卡通形象”美術作品著作權。

記者就此向東方甄選方面了解目前孫東旭是否還在東方甄選另有任職，東方甄選方面回應《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稱：“前公司高級顧問孫東旭老師已經離開具體工作?！?/p>

東方甄選迎“后浪”時代大考

“小作文”風波帶來的不僅是人事地震，更是深刻的流量危機與模式反思。董宇輝的淡出使得東方甄選一度賴以出圈的“知識性直播”魅力大打折扣，失去了最具辨識度的流量抓手。

據東方甄選2025財年（2024年6月1日至2025年5月31日）財報顯示，該財年，東方甄選持續經營業務（自營產品及直播電商業務）的總營收為44億元，相較上一財年的65億元減少32.7%。持續經營業務從2025財年上半年的凈虧損9650萬元實現扭虧為盈，凈溢利為620萬元。核心數據方面，東方甄選2025財年的總GMV（商品交易總額）為87億元，上一財年則為143億元，兩相比較縮水39.2%。

同時，孫東旭的離職也代表著俞敏洪失去了一位追隨其18年的老將。公開資料顯示，孫東旭畢業于南開大學，主修計算機科學與技術，2007年加入新東方集團，后任東方甄選執行董事、CEO。

孫東旭在任期間，東方甄選正值其自營品牌的發展期。2022年時孫東旭表示，計劃每個月推出5至6款自營產品，用一年時間做到100款產品。此外，東方甄選的付費會員也是在孫東旭在任期間落地。2023年1月的財報電話會上，孫東旭就提及搭建付費會員體系一事，并表示“會員功能將通過自建App實現，為東方甄選的客戶量身定制專屬的功能和服務”。

目前來看，自營產品和東方甄選App的建設已成為東方甄選在行業增速放緩背景下的增長點。

東方甄選2025財年財報數據顯示，自營產品及直播電商業務全財年GMV達到87億元，其中自營產品占比提升至43.8%，已成為公司最核心的業務引擎。同時，來自東方甄選App的GMV占比從2024財年的8.4%升至15.7%。東方甄選App付費會員訂閱數量達到26.43萬人，用戶滿意度達98.7%，創下歷史新高。

在知名經濟學者、工信部信息通信經濟專家委員會委員盤和林看來，孫東旭的離開并不會對東方甄選造成影響。

盤和林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微信采訪時表示，東方甄選的目的是擺脫個人IP（具有商業價值的創意內容或品牌）的依賴性，以自建供應鏈體系來實現和其他電商平臺的差異化競爭。這種模式類似于精品化電商，主要目的是用選品來替代消費者選擇，減少消費者選擇焦慮，其必然需要在供應鏈建設上持續投入，所以東方甄選不會放棄這條經營思路，而孫東旭本身也不是東方甄選流量的來源。

在盤和林看來，董宇輝的可復制性很小，但孫東旭的可復制性很高。從更長遠的角度上講，本次事件告訴企業經營者，不要總以為“離開誰都行”，要留住企業中的“關鍵先生”。關鍵人物對企業至關重要，要協調好各方關系，甚至可以大膽讓利。

目前東方甄選的短板仍在于其流量基礎。盤和林指出，如今東方甄選建設自營產品體系和供應鏈體系，投入大但用戶觸達能力差，新的用戶觸達入口正是東方甄選所迫切需要的。

東方甄選成功地與過去的“個人英雄主義”作了切割，卻也失去了兩位塑造其輝煌的核心人物。對于東方甄選而言，“后浪”時代真正的挑戰，或許不在于能否找到“下一個董宇輝”或“下一個孫東旭”，而在于能否構建一個不依賴于任何個人、強大而穩固的系統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