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涂穎浩    每經編輯｜張益銘    

在培育新質生產力、推動高質量發展的戰略背景下，創業投資作為鏈接科技創新與產業轉化的關鍵紐帶，正迎來政策與市場共振的黃金發展期。

近年來，國家及地方層面密集出臺系統性政策舉措。從國務院發布的“創投十七條”，到上海市迅速跟進的配套實施意見——逐步完善了創業投資“募投管退”全鏈條政策環境和管理制度，持續強化了對“投早、投小、投硬科技”的制度支撐，頂層設計持續為資本精準滴灌創新源頭鋪路。

市場端亦同步發力，以上海為代表的科創高地，創投機構加速將資源向種子期、初創期科技企業傾斜。近年來，半導體、生物科技、軟件產業等領域的投資占比不斷攀升，創投機構的平均持股年限正在逐步拉長。與此同時，上海國有資本實到資本占比超五成、市場化頭部機構逆周期擴張，共同構筑起科創投資的信心基石。

政策精準滴灌，“投早、投小、投硬科技”的制度基石不斷加碼

近年來，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發展新質生產力成為核心命題。而新質生產力的培育，離不開金融特別是創業投資的有力支撐。

眾所周知，創業投資具有“投早、投小、投硬科技”的典型特征，非常契合種子期、初創期和成長期科技型企業的融資需求。沒有創業投資的支持，科技創新的效果將大打折扣，很多“小巨人”“獨角獸”等創新型企業也難以快速成長、發展壯大，創業投資對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無疑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為破解早期科創企業“融資難”問題，引導資本流向最具創新活力的源頭，國家層面持續不斷發力。

2024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促進創業投資高質量發展的若干政策措施》。這一文件，也被稱為“創投十七條”，是繼2016年國務院出臺關于促進創業投資持續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以來，國家層面出臺的又一部促進創業投資高質量發展的系統性政策文件。

“創投十七條”在完善創業投資“募投管退”全鏈條政策環境和管理制度層面無疑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在募資端動員有條件的社會資本做“耐心資本”，解決行業“缺長錢”和“無米下鍋”的問題；在投資端，建立創業投資與創新創業項目對接機制；在管理端建立健全符合行業特點和發展規律的管理體制和盡職合規責任豁免機制；在退出端多措并舉，拓寬多元化的退出渠道，優化創投基金退出政策。

作為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和國際金融中心，上海迅速響應國家戰略部署。緊跟“創投十七條”之后，上海市政府出臺《上海市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進一步推動上海創業投資高質量發展的若干意見》，進一步細化落實路徑。文件強調，要“建立健全政府投資基金持續投入機制”，并提出“加強創業投資與各類金融機構的聯動”。這一系列頂層設計，為資本流向新質生產力領域鋪設了清晰的軌道。

這一政策效應正在快速顯現。據上海市創業投資行業協會秘書長顏國彬在“新質生產力行業支持科創投資論壇”上介紹：“去年國務院和上海市專門出臺促進創投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性文件，基于前兩年整個創投行業走弱、有所回穩的情況，提出了一些政策上的支持。”這些政策不僅穩定了市場預期，更通過真金白銀的引導，有效激發了社會資本的投資熱情。尤其是在區級層面，浦東、靜安等地紛紛推出天使類產業基金，旨在填補早期投資的市場空白。

“今后對于第一輪早期投資數量會進一步有所提升。”顏國彬對此充滿期待。這種自上而下、層層遞進的政策體系，正在精準滴灌，構筑起支持“投早、投小、投硬科技”的堅實制度基石。

投資結構優化，耐心資本逐漸聚焦新質生產力核心賽道

在強有力的政策引導下，以上海創投機構為代表的市場力量，正積極調整投資策略，將資源精準配置到新質生產力的關鍵領域。數據顯示，當前創投機構的投資重點顯著偏重于中小企業和初創型科技企業，其投資占比呈現明顯提升趨勢。這無疑是對“投早、投小”政策號召的積極響應，也體現了市場對早期科創項目高成長潛力的認可。

從具體投資領域來看，資本流向高度契合國家戰略性新興產業布局和上海本地產業發展方向。據顏國彬介紹，近年來，上海市創業投資的熱門領域仍以軟件產業、網絡產業、新材料產業、IT（信息技術）服務等硬科技為主。“特別是2023年以來，半導體和生物科技、軟件產業等領域的投資占比不斷攀升，這些領域涉及AI（人工智能），跟上海產業發展方向也是完全契合的。”他指出。

當前，創投機構的平均持股年限正在逐步拉長。這一趨勢非常符合現在耐心資本、長期資本的要求。來自上海市創投協會的數據顯示，2023年上海創業投資企業的長期持股時間和項目數量顯著增加，持股7年以上的退出項目數量占比為43.18%，同比增長10.55個百分點，達到了2019年以來的最高。

業內人士認為，這種結構性變化的背后，代表了市場主流投資理念的深刻轉變——從過去追求短期回報的“快錢”模式，轉向陪伴企業共同成長的“耐心資本”模式。

值得一提的是，投資分散化、低持股比例也逐漸成為新常態。為應對創業投資固有的高風險和退出難題，機構普遍采取更為謹慎的策略。“大家越來越分散投資，整個占比有所下降，現在大部分占比5%以下，這個也比較符合早期投資，投早、投小的規律。”業內人士指出，這種低持股比例的策略，既符合早期投資“廣撒網、精捕撈”的規律，也體現了在復雜市場環境下風險管理意識的提升。

退出渠道多元，行業信心驅動逆周期擴張

創業投資全鏈條包括“募、投、管、退”，業內人士表示，對于創投生態來說，難在募資難和退出難。一個健康、可持續的創投生態，不僅需要順暢的“入口”，更依賴于通暢的“出口”。

據投資人士介紹，從國際慣例來看，60％的被投項目是依靠兼收并購退出獲得回報，逾30％是依靠基金份額轉讓，只有小于5％是依靠IPO（首次公開募股）退出。但我國目前其他退出方式還不完善，機構大多依靠IPO退出。

過去一段時間，受多種因素影響，A股IPO速度較此前放緩，讓長期主要依靠IPO實現退出的創投機構陷入了退出難的境地，部分機構流動性風險急速上升。

數據顯示，盡管IPO數量有所減少，但協議轉讓、并購重組等替代性退出方式的比例正逐年提升。以上海市創投行業數據為例，2023年以協議轉讓的方式退出占比39.37%，仍是創業投資機構的主流之選。上市轉讓、企業回購等退出方式占比分別為17.45%、19.91%。

與此同時，相關行業機構與上海股權托管交易中心（上股交）等區域性股權市場加強合作，共同推動并購重組等退出方式的發展。“推動退出方式的多元化，能夠使創投企業更安心地做前端的投資。”在業內看來，多元的退出方式，解決了創投企業的后顧之憂，有效緩解了行業的流動性焦慮，為持續投入早期科創項目提供了信心保障。

基于對新質生產力發展前景的堅定看好，以及對政策環境和退出生態改善的樂觀預期，行業信心正在積聚。

一方面，國有資本在創投領域的參與度持續加深。上海創投協會數據顯示，在實到資本方面，2023年上海備案創投企業實到資本總額接近600億元，同比有所增長。其中，國有實到資本達300億元，占比超五成。在投早、投小創投領域，上海國資占比也在逐年提升。據業內人士初步統計，近兩年上海國資占比已達七成以上。國有資本的“耐心”和“長期”屬性，為市場提供了穩定的壓艙石。

另一方面，市場化頭部機構也展現出強大的逆周期擴張能力。業內人士透露，盡管2023年整體創投數據有所降溫，但2024年明顯數據是有所提升的。其中頭部創業企業保持逆周期發展，在人才儲備、團隊搭建及投資領域選擇方面均保持了活躍度。頭部企業在市場低谷期依然逆勢擴張的魄力，無疑是行業長期信心的最佳注腳。

封面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孔澤思 攝